阿壳壳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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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urts (7)

All U need is SHOOT:


BGM:Wait - NF


            食人夢 - Vast & Hazy




OOC,AU,年齡差,背德。


這也可以當結局。




"時間離去接著匡啷摔碎在身後,還妄想能回頭,重新再來過。"


"I'm holding on to pieces of us that I just can't let go."


"若這世界還願收留一點點哀求,就拜託告訴我盡頭有什麼。"


"Love ain't perfect, love ain't perfect."


"漲得太滿太快供過於求的愛,該往哪兒擺?"


"I know this is a desperate kind of love."


"星星那樣的美夢發著光同時殞落,已來不及逃脫,這城市吃了我。"


"But it feels like it's home."

















【 Hurts 】 (7)














        第三天。


 


        清晨天際一片灰濛,而徹底失去了風的巷弄裡,明滅的橘焦灼著燒出汙濁的白,它們從指間沿著細小曲線向上裊繞,緩緩逸散,最終瀰漫成大氣的一部分。皺起臉來,Root厭棄地把打火機扔到一旁。這玩意的噁心程度是有點超乎想像,不過吸了一口,詭異的苦澀黏膩就一直留在口腔舌尖,好像喝下多少咖啡都沖不散。


 


        濾嘴上沾了點唇膏,半褪色的紅。Root瞇起眼盯著它瞧。


 


        接著又不服輸地咬住它用力深吸一口。


 


        結果不出意料地被嗆著了,咳得亂七八糟的她邊摀住嘴邊回頭往巷口張望,同時洩憤似地用鞋跟猛力輾壓那根燒過不到一半的菸。難受得彎下了腰,約莫要把肺咳出體外時才緩下來,她眨眨眼讓被逼著泛滿眼眶的淚水滴落地面,想自己終究做不到。


 


        雙手插回口袋裡,Root低下頭。


 


        即使懷有一個小小目標,她卻仍然在紐約,仍然那麼空虛。


 


        她仍然在紐約,仍然在等待的空閒之中……就當然會想起只揹著黑色背包就衝出家門的女孩──那些記憶如同層層封裝藏入地底的老舊磁帶,偶爾她陷進泥沼時,便會無可避免地聽見它們。一次次,儘管已被歲月磨去些許片段,卻永遠能夠清晰回放。


 


        依舊記得那天夜空特別清澈,就連路邊哪盞燈壞了都還在腦裡印得明晰。那時或許冷也或許不冷,她只記得無處可去的自己拖著虛浮腳步四處遊蕩,只想停下哭泣、只想徹底離開,於是在這座巨大機器停止運作之前憑著衝動跳上來到的最後一班車,但在哪裡下了車……倒已記不清楚。


 


        下了車也一直走,從夜半走到曙光升起還在繼續,不知道要去哪裡、不知道走了多久,只是不斷前進。Root後來覺得,或許有她過去步行上學幾倍遠。她走著,直到雙腳痠疼而視線恍惚,才溜進一間圖書館裡縮在角落睡覺,醒來時已接近閉館時間,她一下慌了,索性把自己藏進廁所。


 


        十幾分鐘像有幾世紀般漫長,她屏氣凝神緊貼門邊謹慎聽著動靜,耐心等到腳步聲盡皆離去,又再待上一會,確定無事後才躡手躡腳去到電腦使用區,萬分幸運地順利開啟了電腦,更幸運的是它尚未與網絡斷接。


 


        從高掛牆上的圖書館所屬城市名稱搞清楚自己在哪以後,她便試圖聯絡認為可以幫得上忙的人,在極度緩慢的連接中打起瞌睡,接著驚醒。她想起有個遷居至此的以前同學能夠直接連絡,雖然很晚了,但對方個性不差,或許不會拒絕借出一晚沙發。


 


        ……或許還有一碗隨便什麼食物,她真的餓了。


 


        這麼想著便伸手往背包裡翻,拿出習慣設成靜音的手機,一打開卻跳出數十通未接來電通知。全來自同個號碼。她怔住了。


 


        然後它就這麼在她手中顯示來電畫面。


 


        而她盯著它一動不動,直到螢幕暗去才撥出電話。


 


        話筒那端的女孩口吻訝異卻相當溫柔,對臨時編造的荒謬理由毫不置疑,立刻答應請求,說自己就住在圖書館附近,更要她快些過去。她問清如何前往後咬著唇連聲道謝,切斷通話,接著一確認聯絡訊息已透過電腦發出,便清除所有使用資料。她關上它,在全然黑暗裡呆坐半晌,才看向始終緊握著的手機。


 


        螢幕再次光亮起來。


 


        當然,還是同個號碼。同個再也不會接通的號碼。Root依舊記得當時的自己只是冷靜異常地打開它的背蓋,拔出裡頭所有能拔的塞進口袋,最後將它摔到地上踩成一堆廢物──


 


        「嘿,妳是……Nancy?」


 


        低沉呼喚把Root從回憶扯回現實,「噢……是啊。」轉身對陌生男人和他手中一只皮箱聳肩,「你顯然是Drew了。」露出友善微笑同時度量著對方口袋裡是否藏著武器,但男人很快把皮箱放下,接著退後兩步,示意她也這麼做。


 


        「貨呢?」


 


        她聳聳肩,先是拿起腳邊盒子打開,讓男人看過裡頭硬體,接著關上,但她沒將它放在皮箱附近,而是直接扔向男人。


 


        「明智選擇,需要我等妳點完錢?」


 


        拿起皮箱的她再次聳肩,做出慢走手勢。於是男人抱著盒子往巷底移動,幾乎全程側著身體注意安全的姿態讓她覺得好笑,只是忍住了,順便舉起雙手手掌再度表示友好。她知道他會再次回到巷底那扇門裡,在這之前她只需要等待。


 


        等待男人徹底回身的瞬間。距離人潮出現時間還有兩分鐘。


 


        兩分鐘可以做很多事,而這,只是最簡單的一種。


 


        Root最終抱起盒子拎著皮箱離開。


 


        口袋裡的Beretta 8000還在發燙,而她一直走,走出冷冽狂風無法侵襲的狹窄長巷,走進早晨趕著通勤的匆忙人群中,未曾停下腳步,也沒有回頭。


 


        偶爾,這種時候她會想起,年少的Samantha還只全心全意地想殺一個人,從未想過將有第二、第三……甚至更多的人死在她的手上。年少的Samantha在蟄伏十數個月後以幾筆簡單轉帳紀錄間接殺害那個男人時,還能感覺到席捲全身的殘酷歡愉,四處流連著狂歡了整整一個星期,從未想過後來的她會如此麻木不仁。


 


        Root在旅館門口停下腳步,向上望去,掃視巨大建築上無數相同窗格,想起那天從窗口離開圖書館的自己,那個……一心一意只想回家、回到那個女人身邊,卻不停自我說服也不停從嘴裡顫出破碎斷裂但如何拼湊都是同一名字的微弱話語,在陌生街頭聲嘶力竭地哭喊著吐盡胃底空虛的自己。


 


        Root記得Samantha未曾停下腳步。


 


        「不好意思,我要退房了。」


 


        那時,她是真的覺得世界沒有盡頭。








///


 


 


 


        第十一天。


 


        午後,第三次,Root捕捉到了那抹黑影。


 


        把毛帽向下再扯低些,她拉高圍巾掩去半張臉,並起身快步跟上。


 


        謹慎維持一定距離,讓自己與目標中間始終隔著一定數量人群,她四處觀望並說服自己真的漫不經心僅是想在街上散步,以斂起所謂氣息,避開人類的感覺受器……或者說,避開第六感那種毫無根據但確實存在的玩意。這種自行發展出的跟蹤方式相當管用,她幾乎不曾失敗過,只除了……很久以前曾經被Shaw逮到一次。


 


        印象中,那時她還很小,可能十歲。那時她已開始盡可能避開Shaw,但偶爾卻還矛盾地想在安全地方悄悄看著大人,所以有幾個周末做出自己已經出門的假象,接著在大人離開後連忙跟上。前幾回她都成功了,或許是剛好Shaw都沒有要去必須開車前往的地方,總之那幾回Shaw的步伐都不似過往快速,大概在附近街上晃過幾圈,買些東西就回家了。


 


        而Samantha被逮到的那次……直到現在Root依然搞不懂為什麼,因為她就像先前一樣保持勉強能看見背影的距離,但那天……大概是臨近中午,街上人群突然以驚人速度暴增,小小的她被擠著蹭著,一下就失去了Shaw的蹤影。


 


        ……她跟丟了。


 


        為了別再被推著走得更遠便努力往旁邊商家擠過去,Samantha一脫離人流就徹底傻住,因為她只專心一意在跟蹤上,根本沒注意自己跟了多久,於是那時身邊全是陌生景色。她試圖冷靜,想自己只要按著原路回去就沒事了,但過去那種無法回家的恐懼驀地襲上,她連半步都踏不出。


 


        還不知如何是好時,手卻突然被抓住,腦裡瞬間充滿綁架和拐帶兒童新聞的她嚇得反射性抽回手,但完全失敗。


 


        『妳……在這邊幹嘛?』


 


        熟悉聲音讓她縮了下,抬頭往上望,竟是不可能出現在此的Shaw。


 


        『我就、就只是……出來走走。』


 


        那時Shaw只是挑起眉,一如既往沒對這種彆腳理由多做評論,接著蹲下,一隻手抵在膝上、撐著頭,另一隻手仍牢牢抓著她的不放。就這麼靜靜看著尷尬得亟欲逃跑的她好半晌,Shaw才問她餓了沒有,附近有間不錯的中式餐廳。


 


        又笨又小還迷路了的Samantha能說什麼呢。Root想著不禁笑了出來。


 


        直至進到餐廳,Shaw都一直牽著她。沒猶豫太久,Shaw決定吃好像把所有肉類海鮮全丟進去的特大炒麵,她則點了牛肉炒飯,只是吃不完,最後全進了對面大人的肚子。走出餐廳並走進一間咖啡廳的路上,Shaw一直牽著她。


 


        進到咖啡廳時,Samantha茫然看向座位上幾個像是高中生的男孩女孩,再看向桌上雜亂散著的紙張書籍,最後看著簡短說聲抱歉就入座還為她拉開椅子的Shaw,才發覺今天Shaw是要討論報告,而她……大概害她遲到了。


 


        『哇哦,Shaw,這孩子是誰?她好可愛!』一個白白淨淨的漂亮女孩眨著好看的、大大的淺藍眼睛問Shaw,眼神充滿那種在動物園看到毛絨絨生物的高度興奮。Samantha忍不住為此瑟縮起來,甚至想要逃跑。『別不說話嘛,嘿、妳想吃些什麼嗎?蛋糕好不好?』


 


        『她不是貓狗還什麼可愛動物的,別想亂餵,她吃過午餐了。』只是她偷偷瞥向眉頭全擰成一塊的Shaw,知道自己已經「安全」,就很不爭氣地放下心來。『所以你們進度到……喂,Smith、把奶酪和蛋糕拿走,我說了別亂餵東西,把手收回去。』


 


        ……Shaw其實挺像動物管理員之類的。後來Shaw為了讓那些女孩死心,直接把咖啡廳裡的甜食點了一輪堆在她面前。


 


        無法抑下微笑的Root繼續跟著目標。


 


        雖然大部分都是Shaw自己吃掉了。因為她很飽嘛。


 


        那天,從櫃上找到幾本書看的她,最後撐不住就趴在桌上睡著了。將睡未睡之際,隱約還有聽見Shaw的凶狠警告,大概是些不准抱也不准摸的話。她覺得自己一點都不可愛,真不知道那些女孩腦袋在想什麼。


 


        接著就到傍晚了,她被喚醒,可眼皮和腦袋都沉甸甸的,再來……迷迷糊糊的她只記得被一雙手撐起,倒進一個堅韌且十足溫暖的地方,雙臂環繞著同樣溫暖的一塊什麼。她偏著頭,感覺自己正在穩定前進……最後醒來時,已經在家裡沙發了。


 


        Root隨目標停下腳步,被路邊一棵閃亮亮的大型聖誕樹吸引目光。


 


        她記得那之後,大概每年都有那麼幾回,Samantha會偷偷跟著Shaw走。


 


        她再也不曾跟丟,Shaw再也沒有發現她。


 


        「聖誕佳節!女士,想要這棵聖誕樹嗎?現在只要一百元!」頭上戴著尖尖紅帽的男人熱情地遞出傳單介紹,Root眨眨眼,覺得這棵聖誕樹很可愛,但有些太大了。她斜瞥著不遠處正拿起一條長長圍巾的目標。「或者可以進來看看有沒有需要的?裡頭應有盡有!相信我,妳會需要的。」


 


        「……不用了,謝謝。」


 


        不過兩句話的時間,再度邁出腳步跟上的Root注意到目標手上多了一個提袋。


 


        大概就是剛才那條長得可怕的傳統花色圍巾。


 


        ……是要跟誰一起分享呢?一般來說,自己要用的圍巾可不會這麼長,除非想把圍巾纏成護頸。但她覺得目標的脖子沒什麼問題,可能還比大部分人好多了。


 


        即使開始飄雪仍然繼續跟著,Root始終維持專業人士素養,隨毫無所覺的目標一同走走停停,看著目標手上的提袋從一個變成三個、五個,心情卻不再能夠維持平靜,開始好奇目標為什麼要買那些東西,畢竟目標沒有主要交際對象,甚至連人際關係圖都能在一分鐘內畫完。


 


        氣溫在午後下降得格外迅速,Root嘆了口氣。


 


        她不能再繼續跟下去了,前面是住宅區,街道上沒有人群掩護。


 


        可她仍隨之步到商業區的末端。


 


        拎著大小提袋的目標在三十呎外停下腳步。立刻拿起路邊公共電話話筒掩飾的她發現了,手在口袋裡攥緊,觀察著、謹慎拿捏自己需要轉身離去的時機。


 


        但目標沒有回頭,只是在昏黃燈光與純白雪花中直直往前走去。


 


        Root低下頭。


 


        百無聊賴地讓鞋跟與地面磨擦,她咬著唇,終是悄悄抬眼送去一瞥。有點好奇目標是否曾經察覺身後始終跟著一個人,兩個小時裡,跟隨著,在這擁擠鬧區裡謹慎保持一定程度的寸步不離,將自己所有舉動全都收進眼底……她好奇,為何人類能夠遲鈍至此。


 


        同樣好奇,那些提袋裡的物品是為誰而買又要為誰擺設。


 


        圍巾、燈飾、聖誕紅,甚至是一圈愚蠢至極的榭寄生……只有一個人住的偌大房裡擺上那些節慶物品,不顯得更加空虛嗎?它們是那麼多餘,沒有意義。


 


        目標已經完全消失在視線範圍中,Root卻還停了好一會才轉身離去。


 


        再次融入人群之中並未帶來任何溫暖,她捏了下鼻樑,隨後笑著朝雙手呵出熱氣,搖搖頭,揮去腦裡所有不可能得到解答的問題。她的目的只是在這段時間裡確認目標一切正常,目標要與誰或如何度過聖誕都與她無關。


 


        那是Samantha會關注的,不是Root。








///


 


 


 


        第十六天。


 


        凌晨二時,Root靜靜站在馬路中央,等待。


 


        偶爾她會這麼做,有意識地。


 


        那是一種……與求生本能相悖的強烈衝動,甚至似於渴求,從意識到那個女孩已經死去起就產生並且存在至今。很難說Hanna的出現與消逝影響她多少,但曾經明亮溫暖如寒夜之火的女孩確實在她心中佔有一席之地,直至此時亦然如是。


 


        Hanna沒能回來都是她的錯。她沒能在第一時間干涉一切。


 


        Shaw與其本不該承受的也全是她的錯。


 


        災禍根源,Samantha與Root就是這麼一種可悲玩意。


 


        如果不是,她不會從有意識起就受到那個男人的折磨虐待,脆弱無用得讓所有都化為不可抵抗的絕對暴力施加於她;如果不是,她不會輾轉到了那個女人身邊,將逐漸軟化的身心徹底托付過去,在珍貴平靜中獻出愛情,卻被命運殘酷嘲笑;如果不是……她不會……遇上那個過於讓人喜愛的女孩,把希望都寄託其上,但最後只能迎接無情的消逝死亡。


 


        Root經常感覺自己不該繼續存在。


 


        也不只有她如此感覺。


 


        像那幾年,她在大城市的地下組織之間流浪徘徊,因著異稟天賦受到重用,但也因得知太多機密而成為必須剷除對象。他們是對的,她想,卻不可原諒。




        第一次親手殺人時,她攥著短刀在下水道角落不住顫抖,哭著脫去沾染血液的腥臭外衣。第二次她握緊微型手槍在門後屏息倒數,之後連著幾夜夢見怒張雙眼和額心彈孔便會驚醒──第無數次以後,早已學會輕鬆手段的她只在螢幕後頭笑著,看他們踏進陷阱,失去生命。


 


        光明世界的另側暗面之中她並非永恆勝者,只是僥倖總是同在,而她從失敗裡爬起的速度足以讓死亡擦身離去。又顯然生存與學習緊密相依──隨見過的噴濺鮮血越多,她越發擅長躲藏、逃脫、設局與殺害,最終,也在流浪中習慣以詭局設計所有企圖致她於死的組織,務求毀滅。


 


        加州、密西西比、蒙大拿,接著向北穿過境界線到達極寒之地,順勢去過努克和雷克雅維克,接著是利物浦。她在那裡待了好一陣子。越進柏林、巴黎、日內瓦,發現再不能待下時便飛往東方──北京、曼谷、大阪、東京,然後是首爾與台北,語系障礙讓她煩躁難耐,忖度著是否回到法國就此待下,但最終,又在漂泊中回了紐約。


 


        等到不時望著昨日的她回頭,五年已經過去──生存路徑上,她去過的地方,與她處過的人,她自以為的歸處……最終都將毀滅。




        她是災禍根源,而世界無法容忍此般存在。


 


        一陣響徹天際的急促鳴笛與煞車聲中,Root仍感覺自己不該繼續活著。


 


        ──但她仍會活下來,由著本能帶領,她會無數次往旁邊跌去,彷彿有隻無能視見的手將她從刺目白光裡推開,讓她每每在震撼暈眩中抬起頭,試圖望清那些或撞毀或翻覆或拉出一弧漆黑線條的車,總覺得那是自己曾坐過好幾年的、Shaw的車,但總不是。


 


        她總會鬆一口氣,而有時會好奇自己究竟如何存活至今。


 


        好奇自己是用什麼理由在毫秒之間說服自己活下。


 


        而現在,Root撐起身體坐在路邊,就像以前一樣茫然望著那輛撞上電線杆的銀灰跑車,看那些從扭曲引擎蓋裡冒出的濃厚黑煙,無視於駕駛座裡以詭異角度歪著頭顯然失去意識的人,只想著上一秒的自己究竟在想些什麼──是復仇嗎?還是那唯一的執念,或者是想為世界將錯誤代碼全數清除的願望?又或者,是Shaw?


 


        可這些都已經結束了。


 


        她的報復慾望、她的執念、Sameen Shaw、所有情感,該在半個月前就結束了。


 


        結束……確實,她曾以為那之後,僅剩一半的Samantha Groves能夠蛻變成為一個完全不同的人,徹底成為「Root」,然而在那個夜裡,在她把失去意識的Shaw帶回那棟房子以後,在她……凝視那張安詳睡臉直到黎明將至而不得不離去以後,充斥體內的只有比以往都更加深重的混濁罪惡與無底空虛。


 


        它們細細染著拖過長久歲月的細瑣憂傷,使傷痕暴露著始終無法痊癒。


 


        可無論如何……這些都已經結束,那個永遠無法達成的清除願望也不真的那麼重要,所以,現在她為什麼活了下來?


 


        Root沒有答案。


 


        她只覺得空蕩蕩的。


 


        甚至都不想哭了,她已經沒有理由了,她應該再也不會哭泣,畢竟現在的Root……不,「Root」的體內本就不該存在淚水,甚至不存在情感,因為這樣一切就會簡單許多,像那個女人,面對事情時總是無須猶豫,選擇,從來都只有是與否。


 


        這樣很輕鬆。她恍惚著想。




        卻倏地睜大眼,接著慌亂按著粗糙地面站起身。


 


        Root在濃煙中錯愕瞪向就要脫出視線範圍的那抹黑影。


 


        她無視爆炸聲響快步跟了上去。








///


 


 


 


        第十八天。


 


        從鏡中倒影發現自己眼眶下的漆黑過於沉重,Root將臉擦淨,上了淡妝。


 


        她回憶前夜情景,感到擔憂,因為她的目標有些……奇怪。


 


        目標確實有著極不穩定的上班時間,偶爾會放幾天假、有時進了工作場所就會待上整整兩天,即使在休假時接到突發工作也是常事,然而這幾天產生明顯異常──目標在深夜出門,步行前往不該與其相關的場所……全是一片沉淪墮落的危險漆黑。


 


        Root以為目標早與那些地方無關。


 


        Root以為那些地方只與自己有關。


 


        這不對勁,毫無道理可言。她深呼吸,嘗試定住心神並努力思考,究竟有什麼事能讓生活已經穩定數年的目標再次涉足那些充斥危機的地下場所,一個個輾轉著去,直到天明之前才往回家路上邁進。這不對勁。


 


        儘管稍後還有交易會談,卻不由自主躲進房間角落,Root在光線低微的死寂中把自己縮成一種黑暗,感到熟悉恐懼彷若絲線無限延伸,冰冷且濕滑地散發不祥氣息爬上僵硬背脊,如黑霧般擴生著包圍四肢百骸,蔓延著一再繞過頸項將她束縛,猛然扯緊──


 


        ……但她必須釐清一切。




        Root顫著嘴唇不斷低喃。




        她必須這麼做。








///


 


 


 


        第二十天。


 


        喝過半瓶烈酒,甚感暈眩的Root站在浴室鏡前,往嘴裡塞進毛巾,做了幾個深呼吸,接著屏住氣息,伸手往架在置物板上的左臂傷口探去──手指直接擦進模糊血肉,而足以撕裂體內每寸神經的痛瞬間炸開,她抽搐著讓頭直接撞上鏡面以換取些許清醒,咬緊毛巾喘出斷促粗氣,但沒有放棄,發出模糊吼聲的她最終在骨肉之間觸著堅硬金屬,便扒摳著將它從體內拔出。


 


        知道完成階段性任務的Root軟下身軀癱倒在地,瞪向地板上那顆完整得不可思議的銅黃子彈,看那些斷續流淌的血,一次又一次告訴自己這已經足夠幸運。至少手還能動。她自鼻間呼出一口長氣,抖著右手往傷口撒上大量消毒藥水,而那份凌厲刺痛震得她在清醒與昏厥之間擺盪不止,幾乎要懷疑自己身在何處。


 


        呼吸始終無法緩下,她開始考慮去一趟醫院,但在這之前……


 


        她摸索著拉過繃帶將傷口緊緊纏縛,動作堅定,像要以此自我安撫。她一再告訴自己沒事,完全沒事,這殺不了她,因為自己甚至沒掉下半滴淚水,這就不是最艱難的。接著抓過那個下意識帶了進來的牛皮紙袋。


 


        她抽出裡頭紙張,忘了呼吸。


 


        因為紙上夾著的那張照片、目標的正面照,已被劃上兩條極盡粗暴的紅色交叉線。


 


        這一瞬間,Root恨起沒在那天就離開紐約的自己。


 


        卻又感覺無比慶幸。








///


 


 


 


        第二十二天。


 


        聖誕前夕。噢。Root一直以來就對這過敏。


 


        正確來說是對所有節慶過敏。


 


        但……好吧,如果必須誠實,那麼……很久以前的Samantha確實期待過,就那麼一兩次。某一年,她甚至認真做了聖誕卡片,在裡頭畫上胖胖笨笨的聖誕老人,除去圓滾滾的禮物袋以外,還給他戴了頂蠢得可憐的尖尖紅帽,最後在旁邊寫下幾句笨拙稚嫩的感謝祝詞。


 


        Root記得,當然記得……她記得當時收到卡片的女人只僵硬地抓著它站在原地一言不發,那雙黑漆漆的眼睛瞪得很大,因此忐忑不安的Samantha一度覺得她的眼睛會掉下來,但當然沒有,最後Shaw只是轉身走進房間,再出現時把一張顯然是從筆記本撕下的紙條摺了幾次並塞進她手裡。


 


        大人警告孩子不准打開,至少在她們吃完晚餐前不准,也不准在她面前這麼做。


 


        雖然沒被惡狠狠的警告嚇著,但手始終在口袋裡緊緊攥著紙條的Samantha很聽話。被臨時帶往看來非常昂貴的高級餐廳裡和Shaw結束晚餐以後,她抱著脹得可怕的肚子衝到洗手間,第一件事卻是打開紙條。那上頭寫了聖誕快樂和謝謝,旁邊有個醜得不可思議的火柴人版聖誕老人。


 


        呃……就是火柴人,只有一顆圓圓的、畫著簡單笑臉的頭,身體與四肢都是一條直線的那種。但他還有聖誕帽呢。不知何故,那時的Samantha覺得自己得到了世上最好的聖誕禮物,回到桌前時就一直對Shaw傻笑個沒完。


 


        『……妳看了,對吧?』


 


        『我們吃完晚餐了,而且我在洗手間裡看的──聖誕快樂,Sameen。』


 


        『唔、好吧,聖誕……快樂。』


 


        直到現在,Root想起這事,還是對自己當年能那麼直率感到訝異……同時也訝異於自己曾經度過一個或者兩個能夠開心的美好節日。像故意把難吃火雞肉塞進Shaw嘴裡以致之後幾天Shaw都板著臉不願說半句話的奇怪感恩節。雖然那些都過去了,Root也不需要這些如曇花一現的多餘回憶。


 


        只是……她無法忘記。


 


        就像無法忘記僅僅半個月前留在指尖的溫熱淚水。


 


        這些、所有,都讓她產生困惑,不斷質問她那些年來是否無意間忽略太多,只專注於自己想專注的,又在隔出遙遠距離之後拒絕再度靠近,於是看不見那個女人……或許始終存在著的、一點點……她太想要卻絕不可能得到的東西。


 


        ……是啊,那夜車裡的Shaw是那麼暴躁,向來平靜冷漠的漆黑眼底甚至顯露無助掙扎,得知事實後依然堅持問著無須知曉真相的問題,即使沒能得到答案,仍為她完成了願望……那麼扭曲不堪的醜陋願望。Root知道那晚的一切對Shaw來說都不公平。


 


        Shaw本來可以離開。


 


        但留下了。


 


        而Root……面對這樣的Shaw,卻沒讓她把話說完,繼在酒杯裡下藥後,又把鎮靜劑注入她的體內。她不知道自己是否害怕,恐懼著Shaw未能出口的話將會動搖一切,但確實後悔了,她是應該聽她想說什麼。


 


        就像那句「妳要走了」。


 


        她無法不去想,那個當下……曾在很久以前說過自己從未遇上難過的事,卻承認因她將離去而「感覺難過」,眼裡瀰漫朦朧水光以致看來那樣柔軟也那樣絕望的Shaw是否想留住她,是否在背離道德的行為後,仍會如那天一樣,溫柔地、堅定地要她回家。


 


        Root是應該聽Shaw想說什麼。


 


        ……或許Shaw還會說說為何她開始往那些地方跑了。Root想。


 


        前兩天因交涉破裂所受的槍傷還疼得猖狂,儘管她撐過來了,也趁著深夜闖進一間診所逼迫醫生用他發抖的手為她整理傷口,但這並不輕鬆,現在只要稍微動到左手就會帶來陣陣得花上長久時間才平息的磨人痛楚。


 


        而此時此刻,Shaw──這段日子以來她的唯一目標──坐在咖啡店裡最角落的遙遠位置,帶著淺淡微笑和兩個男人說話,時不時喝口咖啡,一副平常模樣。


 


        正在辨識他們對話內容的Root完全笑不出來。


 


        她搶在他們起身之前離開店內。


 


        如果可以的話,Root確實想要在某個月黑風高的夜潛進那棟房子或那間醫院的休息室裡把Shaw綁走,關進隨便一個地下室或者閣樓,或許幾天半個月,等到Shaw涉入的事件平息下來再放她離開。


 


        但事實是,她再也不想和她有任何對話可能。


 


        不想與她面對面,甚至不願產生半點接觸。


 


        ……Root沒有資格這麼做。








///


 


 


 


        第二十五天。


 


        從收集到的線索資料,Root已大致清楚事件全貌。


 


        Shaw由於一次內容不明的交易,與這城市的最大幫派產生接觸,那邊又與一間藥廠有密切合作關係,於是……Shaw被要求得利用職務關係,讓一種與肺臟有關的新藥進入醫院,時長不論但最好是在半年內,非得讓它走進體系不可。


 


        這讓Root開始追根究柢。


 


        他們如何搭上線的?Shaw為何要與對方做出這種交易?這幾年來都安分守己甚至績效卓越的她本能好好地當外科醫生不是嗎?她又不缺錢。


 


        與此同時,Root解決掉第三個想從她身上無償得到好處的白痴,開始處理善後。她不能理解為何紐約黑幫的基層人物甚至沒有基本智商。這很可怕,如果一個人對交易對象的底細毫無所知便想在遊戲裡大獲全勝,那真應該安分守己去做普通工作。


 


        就像Shaw,她不知道自己惹上多大麻煩。


 


        Root也不知道以前就在裡頭打滾的Shaw何以如此毫無所覺。


 


        ……也不知道自己為何留下。


 


        只知道無論前路如何艱辛,她都得保住她。








///


 


 


 


        第二十七天。


 


        Root靜靜坐在逸散惡臭的垃圾火堆旁想自己為何不曾擁有過夥伴。


 


        她等待著,無聊得從大衣口袋裡拿出那日後再沒動過的半滿菸盒,把它們一根根射往大概還要一段時間才能燒完的著火屍體。她確實想過買下幾個人手以應付意外事態,但有鑑於這些年來她與背叛這個詞彙如此熟悉,這便不在考慮範圍。


 


        夜裡河邊的流動聲響帶來微妙靜謐,她抱著膝蓋,抽上一口菸,這次高溫氣體順遂通過喉頭進了肺部,她偏頭,輕輕吐出煙霧,在所有漂蕩著相互交織的濃黑與濁白當中,想著自己為何不曾擁有過值得信任的夥伴。


 


        或許她曾有過,但都沒了。




        在那根菸的盡頭,Root最終還是咳得亂七八糟。


 


        ──又或許,他們從一開始便不是。








///


 


 


 


        第三十一天。


 


        午夜鐘聲正好落下最後一響,蓋過最後一次槍聲。




        用槍托猛力敲過後腦,試圖逐去暈眩、保持神智,眼前開始閃現黑影的Root讀著秒,跪在地上,越過幾具屍體,謹慎收起所有可能成為證據的物品。一當視線再度模糊,Root使勁擠壓或許已經一片模糊的腹側傷口,讓新舊傷痕齊聲哀號的痛帶來尖銳清醒,跌跌撞撞奔進那間酒吧的地下室。


 


        撞開了門,室內微弱燈光底下只有被層層鐵鏈困在椅上的黑髮女人。


 


        地上有殘留的血跡與針筒,不多,但景象足夠恐怖;低垂著頭的女人臉上身上滿是傷痕,看來已經昏了過去。


 


        尚未走到終點,但已將一切盡收眼底的Root覺得虛實疼痛相互交錯在軀幹四肢火辣辣地燒了起來,便急迫地、使盡全力地爬到那人身前,勉強檢查過生命跡象後緊咬牙關卻死命露出笑容,挪動鎖扣並一槍將其毀壞,接著割開腳上束帶。


 


        「……新年快樂,Shaw,雖然遲了點。」


 


        望著昏迷中的安詳面孔,不知何故想到所有沒能度過的節慶,更想到此時此日的內在意涵,她咧起嘴,對毫無意識的那人如此說道,在撕裂痛楚中還是笑了,隨後扯開所有鎖鏈,任它們在瑣碎聲響中盡皆落地。


 


        一剎那的閃神讓她撞上桌邊,促使她清醒過來並穩住腳步,而伸出手時,她不禁想……或許過去的所有磨練、流浪與僥倖都僅僅是為了此刻存在,如今自己終於成長得足夠堅強,終於能夠還掉一些無能具象的債──她放倒了一些人、殺了一些人,最後,救了Sameen Shaw。


 


        過去拯救過她的監護者,她的姊姊,唯一的、曾經的……家人。


 


        ……即使只有一點點也好,Shaw會為她感到驕傲嗎?


 


        畢竟那個沒用的Samantha Groves終於長大了啊。


 


        「醒醒、Sameen,醒來……已經安全了,妳得出去……」


 


        不斷呼喚卻得不到半點反應的Root已無心去想自己還有多少力量,只連忙抓緊Shaw的手腕繞過自己頸後,盡力扶起那具死了一般的沉重身軀,忍住恐慌,不斷喊著Shaw的名字、帶著她往出口去。連呼吸都越加困難的同時,Root也不明白自己為何再怎麼眨眼都無法讓視線聚焦,有幾次絆著階梯差點跌倒,深刻疲憊與燒灼疼痛攪成一團混亂讓她想要放棄,想著乾脆死在這裡好了,但……她不知道該拿Shaw怎麼辦。


 


        為什麼Shaw不醒來?為什麼她放不下她?為什麼事情總是這樣?


 


        Root在遞進耳裡的孱弱呼吸聲中感覺憤怒。


 


        為什麼她……


 


        「──那混帳可沒說過事情這麼糟。」


 


        當一道低啞聲音傳入耳裡,Root抬起頭,勉強看出一個高大的男人形象,便掙扎著想拿出槍,但他在這之前就從她身上拉過Shaw,並同時將她扶住。她聽不太清他說了些什麼,僅有一個Shaw許久以前曾提過的名字。


 


        意識驟然消逝。


 


        再睜眼時她和Shaw已在後座。引擎轟隆作響。她終於摸到了槍。


 


        路邊燈光接連照進黑暗車裡,明滅不定的暈黃視線中她摸索著攀住前座椅背,解去保險,一下讓槍口撞上那個男人的後腦,猜測他正盯著後視鏡中槍口。但他的口吻聽來並不慌張,並一再保證她們醒來時都將安全。


 


        「我不相信你,我會看著、直到她沒事……」


 


        「妳不必相信我,但得相信她。」


 


        只是一句話,Root再也沒能握住什麼。


 


        她太累了。真的太累了。


 


        槍枝落地,體內一切在放鬆瞬間連著熱度與意識開始流失,身軀不由自主癱軟下來,垂首姿態宛若虔敬信徒,她無能為力,只瑟瑟忍住嗚咽,讓顫抖著的食指悄然勾住另一邊的,靠在散發稀微溫暖的身上恍惚地想,這次,自己真的不再是Samantha Groves,而是Root了。




        即使她仍是那個容易難過的愛哭鬼,即使她仍一心一意掛念她的安危,但是……


 


        「快點醒來,妳得離開這裡……」


 


        ……無論這些歲月交織多少沉晦情感,而待在這人身邊多麼像是回到了家,無論醒覺時她將迎接希望亦或絕望……


 


        「離開、就安全了……」


 


        一切終將結束。












- - - - -


偷渡第三章描寫。


妳跟丟她就會找到妳了。




一切終將結束。




Wait 渣翻:



Wait, wait, wait
Don't leave me
Wait, wait, wait
Don't leave me
Where you going? Where you going?
Why you leaving?
I can't lose you, I can't lose you
Girl I need You. Girl I need You
And don't you love me? Don't you love me?
Guess you don't want me, you don't want me
We back and forth, yeah, this ain't working, this ain't working
Love ain't perfect, love ain't perfect
等等
別離開我
你要去哪裡?
為何你要離開?
我不能失去你
親愛的我需要你
難道你不愛我嗎?
我猜你不想要我,不想要我
我們來回拉鋸,這不起作用
但愛並不完美

I'm holding on to pieces of us
That I just can't let go
I know this is a desperate kind of love
But it feels like it's home
Where you going? (Where you going?)
I'm holding on to pieces of us
Cause I just can't let go
緊緊握著你我之間的僅存破片
就是無法放手
我知道這份愛近乎絕望
但它讓我感覺回到了家
你要去哪裡?
我仍緊緊握著那些碎片
就是無法放手

Wait, wait, wait
Don't leave me
Wait, wait
What you thinking? What you thinking?
Where's your mind at?
Don't you miss us, don't you miss us
Cause you don't call back, you don't call back
Are you happy? Tell me are you happy?
Are you smiling? Are you smiling?
Girl what happened? Tell me, girl what happened?
Cause I am dying, I am dying
等等
別離開我
等等
你在想什麼?你的心在哪裡?
你不想念我們的過往嗎?
因為你從不回頭,從未回頭
你快樂嗎?告訴我你是否快樂?
你正笑著嗎?
親愛的究竟發生什麼事了?告訴我
因為我正在死去,就要死去

We don't wanna have a conversation
We dont wanna think about it, we wanna just fake it
We just wanna act like everything is great
Go back to the day watchin' movies in the basement
And the problem is now I'm feeling like everything is changed
And I'm trying to make a livin' on the music
But I feel like every time I look at you I'm in a place
It's hard to be the man of the house when you ain't gotta house (I hate this)
It's complicated, it's complicated
We don't wanna talk, it's complicated
I'm sitting in the hotel room like, "Why?"
Call your phone and apologize
There's gotta be a way we can make this right
We can make this right
我們不願溝通,不去思考,想要就這麼假裝下去
只想繼續一如任何事都沒發生
回到在地下室看著電影那天
問題是現在我感覺一切都變了
而我嘗試靠著音樂存活
但我感覺每次注視你時都像在另一次元
很難待在那棟房裡當你不在時(我恨這個)
這很複雜
我們不願交談,這太複雜
我只是坐在旅館房間裡像是"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打給你然後道歉
一定會有條路能夠讓一切回歸正軌
我們能做到的

I'm holding on to pieces of us
That I just can't let go
I know this is a desperate kind of love
But it feels like it's home
Wait, wait, wait
Don't leave me
Wait, wait, wait
Don't leave me
始終緊緊握著我們之間的過往破片
我就是無法放手
我知道這份愛近乎絕望
但它讓我感覺回到了家
等等、等等


別離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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